雪の結界

楔子

「齋藤！」一聲清亮的喊聲從風中穿透，傳遞到我耳裡。我回頭看向聲源，長長的綠髮紮成馬尾，隨著她的奔跑飄揚。

馬尾？！幕末時代哪個女生髮式是馬尾？你一定想這麼問吧。別急，我會慢慢告訴你。

這要從安政七年的夏天講起。

我的名字叫山口一，曾經在星野劍道場當過學生，後來成為星野家大小姐的護衛。

和星野家簽下護衛契約，就是一輩子的束縛。

我心知肚明，擔任星野家族的護衛，是要一輩子保護主子，不離不棄的。

當我見到大小姐，才發現道場那個總找我練刀的少年是個女孩。同樣嗜刀的我們意外合得來，完全不像主僕關係。偶而，她會帶我去試衛館玩。那是天然理心流的道場，在江戶沒沒無聞，但道場主卻不像其他人有著嗜血的眼神，反而是親切與溫和。讓我更意外的是，他們接受了左手用刀的我。這是繼星野家之後，願意接受我的人。

這樣的平安日子只持續到安政七年。

有天晚上，我在大小姐房外守夜時，突然聽見星野宅邸門口傳出闖入的聲音。我連忙去查看，才發現是仇家上門尋仇。

衝進大廳的混戰中，我一連殺了好幾個敵人，終於跑到家主身邊。

「快帶和葉走！」星野家主喊道。

我遲了一秒才反應過來。「可是，……」

「你應該記得，擔任護衛是要一輩子保護主子，也只能保護主子吧？」

不是保護星野家，而只是保護一個人。

我只好離開戰場。腦裡還迴響著家主的喊話。

「和葉就拜託你了。不要讓她知道事實。」

幸好我早就在房間裡點上安眠的薰香，不然大小姐可能早就被吵醒了。

抱著熟睡的大小姐從後門離開，我臨走前，在屋子裡放了一把火。

不能讓大小姐知道事實，那就只能偽裝成失火吧！

把大小姐安置之後，我在街道上和仇家碰上。他們一眼就認出我，於是我們打了起來。雖然贏了，但等待我的只會是無窮無盡的追殺。

在這無風的夜裡，復仇掀起了腥風血雨，而落敗的我們失去了歸宿。

炎炎夏日，熾烈的太陽照耀遍地。時值中午，我站在江戶一間道場門口。

「總司，大小姐就拜託你了。」我向著栗色短髮的少年說道，微微一鞠躬。

名叫總司的少年懶懶的說：「包在我身上。畢竟阿一是唯一劍術可以贏過我的人，我才幫忙的。」

我看著他，淺淺的笑了。

「可是阿一，你既然要去京都，為什麼不帶她一起走？星野家的護衛不都要一輩子保護主子嗎？」

「現在處於被追殺的狀態，總不能讓她跟我一起逃亡吧？」

「我了解了。」總司點頭。

我淡淡道：「你可不行對她出手喔！」左手移到腰間的刀柄，作勢拔刀。

「我才不是那種人！」難得總司一改笑容，露出不爽的表情。

他罵咧咧的時候，我已經走遠了。

再見，大小姐、總司。也可能是，再也不見。

那晚殺了藩士之後，就有更多藩士來追殺我。不得已我只好離開江戶。

我違背了誓言，拋棄了大小姐。

搭上前往京都的船隻，我看著越離越遠的江戶岸邊，回想著小時候與大小姐一起練刀的日子，縱然逃亡是緊繃的心情，但我還是笑了。有一點苦，也有一點甜；有一點鹹，也有一點酸。然後我哭了，這是父母去世以來頭一次哭。

以前為了護衛大小姐，被砍傷、擊傷、箭傷什麼的不計其數，我從來不流一滴眼淚。

竟然為了這點小事哭。我心想，退步了啊。

但想都沒想到，那抹滿身綠色的身影，將會在京都相遇。